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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民盟先贤——袁心粲先生的慈爱教育

发布日期:2012-09-20 15:11 浏览次数: 作者:刘大培 信息来源:盟市委机关支部
       袁心粲名易,浙江嵊县人。
      袁心粲先生毕生献身教育事业,从事中小学教育工作五十余年。建立新中国时年已65岁,仍再出任杭女中(今杭十四中)、杭一中(今杭高)校长、杭州市体育运动委员会主任。先后被选为杭州市一至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、一至五届市人民委员会委员;政协浙江省三届委员会委员;民盟杭州市第三届委员会副主任委员,第四、五届委员会主任委员。为发展教育和体育事业,发展和巩固党的统一战线作出了贡献。
      1919年夏,袁心粲毕业于北京高师,八月就聘于杭州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,从此开始了数十年的教师生涯。
      从二十年代起,袁心粲先生历任浙江省立第一师范、省立第九中学、第九师范、省立第六中学、省立杭州师范、私立杭州清波中学、嵊县简易师范、省立建国中学等校的校长、教务主任等职。解放后又担任杭州女子中学校长和杭州第一中学第二校长。勤勤恳恳,数十年如一日,为国家培育了大量人才,作出贡献。
      他是个热诚的爱国主义者,是一个极富事业心和实干精神的教育家,他把教育事业作为改造社会振兴中华的重要手段。他认为,学校要造就的不仅有文化科学知识,更重要的还必须是爱祖国、有志气、有道德并能影响和推动社会的改革和进步的人才。所以他很重视把品德操行、文化知识、体育锻炼和劳动教育全面结合起来。这个教育思想始终贯穿在他一生的教育实践中。不论是做校长、教务主任等教学行政工作,还是任课教师,都是这样,他自己在这些方面更是身体力行,作出榜样。
      1919年夏,袁心粲在浙江第一师范担任教法、礼法教师。当时第一师范系浙江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阵地。校长经顾渊(名亨颐)原系一师前身浙江两级师范的教务长。1913年两级师范改为第一师范,接任校长。经校长早年留学日本,富民主思想。他在一师广揽人才,实施革新,如提倡教白话文,实行学生自治等等,在全国也走得较早,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。新派教师中,如陈望道、刘大白、李次九、夏丐尊均系有声望的人物,被守旧派称为“四大金刚”。袁心粲到校正逢其会,立即投身于这场正在迅猛展开的新文化运动,并参加进步刊物《十日刊》的具体编辑工作。在他晚年写的自传里,曾简略地提到:“在一师与陈望道等十分契合,共编《十日刊》”。为了提倡学生自治,他撰写《自治主义的训练》一文,在《十日刊》七号、八号上连载。文章阐述了训练学生自治能力的目的,在于培养国民行使民主权利的能力,以真正体现共和国的精神。(该文目前尚保存在杭一中校史资料室)。当时全国只有北京大学成立了学生自治会,所以浙一师同年十一月成立学生自治会时,特地开了盛大的庆祝会。其宣言和章程通过上海报纸立即传遍全国。浙江各地更是纷起响应,改革的浪潮奔腾澎湃。这可吓坏了顽固保守的反动势力。官方代表人物——省长齐耀珊和教育厅长夏敬观公然出面镇压,终于激发了1920年春震撼全世界的“一师学潮”。
      袁心粲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齐学说的影响,从人道主义出发,颇思致力于贫苦儿童的教育,希望能逐步改善贫苦工农的生活。恰好杭州大有电灯公司为解决职工子弟的求学问题,要创办一所光明小学。董事会邀请他去做校长,他就欣然前往。这大约是1926、1927年间的事。但不久他就发现这所小学事事要听命于董事会,董事会关心的是老板、经理和上层职员们的利益,不可能为贫苦工人子弟的利益着想。他就辞职不干了,决心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筹建一所新型的小学,吸收工人和郊区农民的子弟入学。考虑到农民在四万万同胞中为数最多,应当把农民放在首位,所以校名叫做“农工子弟小学”。他起草了办学的缘起的章程,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友人四出奔走,寻求社会力量的同情和支持。居然也筹募起一点小小的开办费,并且邀约了几个自愿同甘共苦做一番事业的教师。这些热心教育的人们不畏艰难,不图名利,终于恩陋就简地开办起一所杭州农工子弟小学。学校的宗旨是向贫苦的农工子弟开门。对学生实施知识、道德、劳动技能三结合的教育方针,收费低廉,家境特别困难者得免费入学。还希望能结合劳动技能教育,取得一点经济收益,以补贴学校开支。他亲自编教材,亲自刻写油印讲义。为了节省开支,不请工友,自己动手打扫公共卫生,摇铃。可谓集校长、教导主任、事务员、工友于一身。有时还拿出微薄薪金去充当办公费用。在他这种精神的带动下,教师们不计报酬,不辞辛劳,愿为共同的理想作出努力。便在那民生凋敝的旧社会,光靠理想和热情是维持不了一所学校的。由于经费短绌,后来甚至连维持生计都成了问题,东挪西借,难以为继。1929年,他因劳累过度,心力交瘁,终于病倒了。送到医院时,无钱交费,被搁在走廊里,幸赖几个同事设法拼凑一笔钱,才得住院医治。可是大家苦苦支撑了一年的农工子弟小学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,同事们含泪分手,各谋生路,虽然如此,这一小小的试验,还是给每个参加者留下难忘的记忆。
      翌年,他到黄岩葭沚省立第六中学任教务主任,后来又到杭州师范担任教务主任。1932年春,私立杭州清波中学招生不足,办学困难。校董会有意借重袁心粲,重振旗鼓,并授以办学全权,校董会绝不干预。他感其诚意,慨然允诺。杭师以月薪倍于清波中学相挽留,他笑道:“已答应清波了,岂可失信于人”!
      清波中学有一定资金校舍,但由于师资素质较低,设备简陋,教学质量过差,因而学生日益减少(最少的一次招生只有九人报名)。袁心粲任校长后,首先邀约了几个学识较深,而又志同道合的业务骨干(如数学教师蔡禹泽、语文教师张立民、英语教师俞复唐等),形成一个核心,共同校务;其二是民主办学,公开经济,团结全体教职员工关心校事,和衷共济,办好学校。他接任之初,因学生过少,经费比较拮据,无法添置教学设备。为此将自己的工薪减少百分之二十,教师们纷纷响应。有的不就他校高薪招聘,甘愿与他共度困难;第三着重品德操行的教育,多方培养学生热爱祖国、热心公益、刻苦学习、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。提倡艰苦朴素、吃苦耐劳的生活作风。他课余带领学生开荒种菜,平整园地。一日三餐与学生共膳,关心师生们的思想、生活、乃至婚姻。全校师生同甘共苦,相亲相爱,宛如一个和睦的大家庭。在众人的努力下,逐渐形成奋发向上、勤劳朴实的校风。数年之内,全体教师和衷共济,凭借自己的力量,添置了设备,开辟了校园,盖起了新的教学大楼。学生成绩显著提高,品德优良,深得家长们嘉许。学校声誉日高,有的家长慕名特地送顽劣子弟入学,以求改造,学校呈现欣欣向荣的气象。不幸1937年日寇侵华,学校解散。杭州沦陷后,校舍夷为平地,今已荡然无存。
      袁心粲在清波的六年,在他一生的教育实践中,是较有意义的六年。在这段时间里从清波中学毕业的学生,也往往多年以后还怀念着母校和他们的袁校长。
      袁心粲先生一生追求真理,服膺真理。他早年受西方文明影响,发愤读英文、德文,研究过康德、罗素、杜威等人的哲学思想。后来又转而潜心经史,研究过中国古代和近代的哲学思想,力图从民族传统文化遗产中汲取精华,来丰富今天的教育理论,指导自己的教育实践。
      二十年代初期,他对王阳明的学说发生过浓厚的兴趣,写了一本《阳明学说浅释》的小册子,因此而得以结认马一浮先生。他拜在马先生门下,执弟子之礼甚恭。师生间经常琢磨切磋,探讨学理。抗日战争期间,马先生去江西转重庆,他流离颠沛在浙东,两人仍保持书信联系。抗战胜利后,马先生还在杭州创办复性书院自任院长。书院的具体筹建工作都由他人手办理。解放后,马先生任浙江省文史馆馆长,住在花港蒋庄。他在工作之余,总要抽暇去看望这位老师,谈谈在党的领导下进行思想改造的心得体会。十年浩劫开始,两人都受到冲击,而于1967年先后逝世。他们深厚情谊保持了四十余年之久。由于马老崇尚程朱(北宋程颐、程颢兄弟与南宋的朱熹),他也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,他许多时间与精力去研读二程和朱熹的论著,脱离现实,空谈性理,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坑。特别是在三十年代中期,国家与民族已处于存亡危急之秋,他却在清波中学提倡学生读朱熹的《四书集法》。这在袁心粲一生的思想发展过程中,不能不说是一种倒退。
      然而他毕竟是一位爱国者,他不可能接受“乐天知命”、“邦有道则现,邦无道则隐”、“世界虽乱,吾心不乱”等等的处世哲学。他总是与时代息息相关,情不自禁地参与当地的进步运动和正义的斗争,而且总是满腔热情,全力以赴的。
      从抗日战争到解放前夕这漫长的十年中,袁心粲先生辗转飘零,生活坎坷,目击时艰,忧愤甚深。他痛恨国民党政府日益腐败反动,逐渐认识到中国的希望在共产党身上。他买来《资本论》的中译本,开始学习马列主义,并在他力所能及之处,曾多次营救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。在天台中学时,经多方奔走,保释过一个姓施的女同志出狱。当他获悉天台浙东行署的监狱里,还关押着一名姓管的政治犯,原是黄岩中学的历史教员时,就以本校高中毕业班无人讲授世界史为由,与校长曹天风共同努力,通过各种关系,把他“借”来授课。这位姓管的同志不顾自己处境险恶,抓住这个机会,以饱满的政治热情,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,向学生讲授了生动精采的欧洲近代史。袁心粲不避政治嫌疑,请这位同志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,向他热情道谢并深致敬意,还一直未能保释这样的好同志出狱而感到憾恨。1948年在嵊县简师时,以校长的身份,积极支持中共地下党领导的学生运动,努力保护进步师生的安全。后因一位姓张的教学教师被捕,他四出奔走呼吁,营救不果,愤而挂印离校。
      1949年5月,65岁高龄的袁心粲先生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,迎接了杭州的解放。在他的面前,展现了一条将使祖国独立、统一、繁荣、富强的康庄大道。他们这一代爱国知识分子数十年来梦寐以求的理想即将实现了。他由衷地欢呼、拥护新中国的诞生,拥护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,并愿为之努力奋斗。袁先生有诗云:“毕生战斗为真理,历经艰辛识圣明”。从此,他的生命史翻开了全新的一页。他精力充沛,朝气蓬勃地投身于各项政治运动,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列主义,努力完成党与人民交给他的任务。他在杭女中、杭一中做校长时,处处以身作则,忘我工作。或率领学生参加“五一”、“十一”庆祝游行;或与青年人一样参加义务劳动,在烈日下挥锄修路;或节衣缩食,踊跃认购公债,捐献飞机大炮,救济灾区;或积极参加教学改革,等等,义之所在,无不争先恐后。
      他真诚地接受党对知识分子的改造,努力以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为武器,严格地批判、解剖自己,自觉改造世界观。
     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,他对林彪、“四人帮”一伙的倒行逆施感到大惑不解。不久造反派封闭各民主党派的机构,勒令停止活动,使他更为郁闷。他决意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抗争。1966年的国庆节,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已不让参加省市庆祝大会。这天他仍黎明即起,把皮鞋擦得雪亮,穿上节日礼服,不顾家人的劝阻,执意前往少年宫广场。这位83岁的老人,器宇轩昂,精神抖擞地走向大会主席台,立即被红卫兵粗暴地逐出会场。这天晚上,他在灯下写下最后一篇日记,从此就中断了数十年来每天记日记的老习惯。日记上写道:“我坚信共产党是伟大的。我始终真心诚意地希望自己还能对国家、对社会有所贡献,以报谢重生我、教育我、培养我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。”当省市一些领导同志被游斗时,他又不顾老伴劝阻,冒险上门慰问。直到他自己遭受迫害,卧床不起,奄奄待毙之日,还坚定地说:“我相信他们(指省市委领导同志)是好人!”
      袁心粲先生为人光明磊落,品德高尚;一心为公,不谋私利;作风正派,操守清白。一生但求对国家人民有所贡献,从不计较个人名誉地位。生活上艰苦朴素,始终不脱劳动人民本色。
      他早年常说,要堂堂正正地做人,要仰不愧于天,俯不作于人。他也确实这样去做的。他最恨那些投机钻营、贪污盗窃的利禄之徒。在旧社会,他坚持正义,威武不屈,宁可失业,决不与反动派同流合污,表现了一个爱国知识分子的傲岸骨气。而在新社会,则热爱共产党与社会主义,满腔热情地为人民服务。十年浩劫中亦未尝动摇其对真理的信念。
      他一生严格分清公私义利之辨。尤其在经济上更一丝不苟。即使是在贪污成风的旧社会,也从不占公家半点便宜。生平从未以任何名义、任何理由,为自己的事化公家的钱;甚至从来没有用公家的信纸信封写过一封私人信件。他不但自己如此,也严格教育子女这样做。
他急公好义,热心公益,不肯沾公家一点光。可是他对教育事业和公益事业,却从不吝惜自己的精力、物力和财力。他为了办工读互助团,农民夜校、妇女识字班等等,经常把自己的工薪充作经费,把家里的桌子板凳、油灯、扫帚都搬出去公用,在这方而,他是一向“公私不分”的。他也不止一次资助家境清贫的学生升学或出国深造。而自己节衣缩食.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。当初工读互助团那位姓马的学生要去德国留学,因行囊羞涩,未能成行,他毫不犹稀地赠银二百元。终于使这个学生取得博士学位回国。在这些问题上,他的母亲和妻子是值得称道的贤良女性。她们支持和赞助他的作为,从不阻挠和干扰。他是乡里间出名的孝子,母子感情很深。但母亲从未向儿子提出过个人生活上的任何要求。他老家的几间破屋足有上百年的历史。围墙坍丁一段,只用烂竹篱笆遮挡着。但做儿子的一心为了办学,没有想到修一修;做母亲的也以为“心粲一心为穷苦人家的子弟办学。比给自己修房子要紧多了!”他的妻子是他事业上最忠实的朋友和助手,她不计成败得失,总是毫无怨尤地为帮助丈夫克服困难.去承受一切挫折。他感激地在赠给妻子的一个铜墨盒刻上“贤内助”三个字。
      袁心粲先生生活俭朴,待人厚而自奉薄。生平不事积蓄,一副铺盖,数箱书籍,到处为家,住居衣食全不讲究。常说:“咬得菜根则万事可做。”日常饮食简单,不嗜烟酒。一双皮鞋要穿二、三十年。内衣总是补了又补地穿。他晚年一直住在教场路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简陋宿舍里,从未向组织上提出过任何个人要求。在市体委任职期内,组织上照顾他年事已高,为他配备了一辆专用三轮,他婉言辞谢不坐,上下班总是安步当车。1956年因乘公共汽车,被人绊倒,跌碎右膝膑骨,伤愈后,组织上再三劝他乘坐专用车,他仍不肯,步行如初。
      然而他关心他人,好急人之难。在旧社会如此,解放后对同志更是一片赤诚。在他晚年,住所附近一带,流传“袁校长助人为乐”的故事。常有相识或不相识的人,在他经常散步的路旁等候他,向他求助。而他呢,只要衣袋里有钱,总是慷慨解囊。甚至有骗子闻风而来,骗得他倾囊以助。这真是“君子可以欺其方,难网以非其道”了。可谁知这位善良的老人,有时自己仅用煨盐佐粥,连一只咸鸭蛋都舍不得吃呢!
今日以此文,让杭州市民能记住这位教育家。
      十年浩劫开始后,他受极左路线的迫害,身患重病,于1967年7月得不到医治而逝。13年后,亦即1980年3月,市体委与民盟杭州市委联合为他举行追悼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