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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和我的祖国”征文选登 | 葛岭:女儿的怀乡病

发布日期:2024-09-18 17:54 浏览次数: 作者:葛岭 信息来源:民盟富阳区文化支部

女儿去年到巴黎上大学,常常打电话或是发微信来倾诉思乡之情,不是“妈妈,我好想好想回家呀!”就是“妈妈,我已经列了一个美食清单,暑假回家后,要把清单上的所有美食吃个遍”,又或者是问“楼下的樱花树开得怎么样?”“我们今年暑假是去洛阳呢还是敦煌”……那种缠绵悠长的情感常常把我和她爸爸都淋得湿漉漉、软绵绵的,有些酸楚,又有些甜蜜。

女儿是个恋家的人。从小到大,她多次出国旅游,可是,每次出去前都欢天喜地,在外没几天就开始生起“怀乡病”了。她的旅行日记里总是萦绕着这种如烟似雾、袅袅不绝的情愫。她想父母想亲人想同学想朋友,想窗前的大树树上的鸟鸣以及在鸟鸣声中别情依依的晚霞,想美丽的西湖湖上的清风明月湖边的烟柳画桥参差人家……

这应该是基因使然,我和她爸爸都是恋“家”的人。怎么能不恋“家”呢?我们的这个“家”啊,远看有青山隐隐,随处见绿水迢迢;春来时花香鸟语,秋过后叠翠流金。奇珍异宝遍地有,琼浆甘露四季流。足不出户,即可视接千载耳听万里;欲行天下,则有高铁盘龙巨鸟翔翅。大浪淘沙,五千年文明薪火不灭;金鸡报捷,十四亿传人继往开来。

这世上,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“家”呢?

作为上个世纪70年代生人,我的成长见证了自己那个“小家”的蜕变与涅槃。记得孩提时,我们一大家族二三十口人住在一栋台门屋里,屋子本是极好的,青砖黑瓦,斗拱飞檐,古朴方正,但因为彼时生活艰难,屋老无钱修缮,大雨时,合宅人便跑上跑下忙着呼爹叫娘,端盆接漏,狼狈之狀,至今犹在目前;且诸父异爨,各自为家,家家仅以薄板相隔,东边呼噜响西边孩子哭,前方狗子吠后边猫叫夜,兼之婶子们时不时来凑趣:要好时隔着板壁一起聊家常听戏文,闹翻时相互手指对方骂天骂地……酸甜苦辣咸,乐在其中,苦也在其中。后来,改革开放的春风飞遍大江南北,爸爸辞去教职,在村里办了第一家五金加工厂,成为全乡最早的“万元户”;然后我家盖起了村里第一栋三层楼:一排四间屋,前后两进,水泥预制板,铝合金门窗,轩敞明亮,非常气派。更重要的是,父亲因为常常出差,回来时总是带了各类书籍,从最初的《三百六十五夜童话》、“四大名著连环画”到随后的《少年文艺》《读者》再到后来的《收获》《花城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,我读着当时市面上最优秀的文学刊物考进了大学,成为一名语文老师……我们的生活就像夜晚过年时绽放的烟花,越来越缤纷绚烂。再后来,那栋最早的三层楼房子也被推到,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外观更宏伟、设施更完善的现代化小楼。现在每次回老家,我最爱在窗边的大书桌前读书写文章看窗外的山光水色,累了就去楼下打乒乓……

其实,不仅我的“小家”如此,我所在的土地上几乎家家如此。

“小家”成“大家”,这75年来,我们的国家不正经历这样的发展变化吗?昔日贫穷落后的第三世界弱国已傲然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。从温饱到小康,从技术依赖到技术创新,从崇洋媚外到彼此尊重和欣赏,从被人救援到援手各国……显然,对于当下的“家”人们说,我们不仅迎来了物质欣欣向荣的万紫千红,也收获了精神蒸蒸日上的金黄麦田。柴米油盐酱醋茶已不只是为了满足生存的基本需要,而上升为林语堂先生笔下的生活的艺术;古人所神往的“琴棋书画诗酒花”也不是少数读书人的诗意的远方,而成为大多数人可以拥有的当下现实。最重要的,从“大家”里走出来的我的兄弟姐妹、子弟后生们,拥有前所未有的视野、胸襟和格局,随时准备着,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百折不挠的信念去挑战困难,创造明天。

这样的“家”,怎能不让人想,让人念,让人热爱,让人自豪,让人眼中有光、心里有望呢?

遥想一百年前,我可敬的同乡、伟大的作家郁达夫先生在日本留学时,曾经怀有同样热烈和深切的“怀乡病”,然而因为身上耻辱的“支那人”标签和“弱国子民”的烙印,这种情感只能以近于病态和疯狂的形式响彻在他的生命上空,那是多么悲哀和痛苦的时代!可现在,女儿却完全可以挺直脊背扬起笑脸万分骄傲地对她的异国同学说:你好,我是中国人!

是的,我们都是中国人,我们为自己的祖国感到自豪。

葛岭,民盟富阳区文化支部盟员,浙江富阳中学高级教师)